《问心》编剧周艺飞：现实主义题材就是要映射当下

　　真实与戏剧之间依然有着非常高的壁垒，要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并不容易。

　　文| 嘉言

　　10月7日国庆黄金周刚刚结束，以医疗为背景的时代关怀剧《问心》开始在CCTV8和腾讯视频同步播出。

　　从阵容上，《问心》首先交出了一份让观众放心的答卷。三位领衔主演赵又廷、毛晓彤、金世佳观众们都非常熟悉，编剧周艺飞曾创作《小舍得》，《二十不惑》系列的导演黎志执导，主创团队都在现实主义题材上深谙其道。但观众苦医疗剧久矣，期待越大，可能的失望就越大。想要将《问心》做好，是一个艰巨的挑战。

　　顶着如此大的压力，柠萌影视又是如何有信心将《问心》做好的呢？“沉下心来下点笨功夫”或许正是他们的底气。

　　要将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视剧做扎实，真正折射当下社会百态，难度极大，尤其是基于现实情况的医疗剧，一句句台词、病患案例、医患情绪、问诊流程与手术方案、操刀姿势甚至医院置景、演员妆容等都需要仔细反复斟酌考量。在纪录式真实与戏剧故事中间，找到平衡，让《问心》既具有现实主义题材的真实性，又能成为一部戏剧层面观感优秀的剧集，是需要主创们潜心攻克的难题。

　　而这个挑战，编剧周艺飞接下了。

　　“下笨功夫”是我们的诚意与初心

　　《问心》是柠萌继教育三部曲后，在现实主义赛道的再一次迭代升级。周艺飞在《小舍得》创作结束后，还是想写现实题材，“教育与医疗，是永远的国民话题，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也希望借此可以折射社会真实状态与情绪，真正发挥现实主义文艺作品应有的价值。”她说道，“我知道很难，但我还是想挑战下试试，这很有意义。”

　　《问心》总制片人徐晓鸥表示，“在最初决定拍摄医疗剧之后，整个主创团队就达成共识，要非常坚定地走出现实主义路线，尽量用‘纪实’的手法去描绘，以医疗为切口，去观察社会百态”。

　　2020年，在《小舍得》杀青一个月之后，编剧周艺飞便开始了《问心》的剧本创作。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产泡在各地三甲医院里。

　　只说踏访，便把周艺飞的前期准备工作说简单了。为了了解真实的医生是如何进行工作，她完全脱产全方位地“进驻”医院。在有条件的时候，每天早上8点之前到达医院跟医生一起参加交班大会，一直待到下午下班，有时晚上也去急诊胸痛中心陪着通宵。在无法随意进出医院时，便轮流约着医生在医院附近喝咖啡，甚至参加医生们日常生活聚会，彻底打入了医生生活圈子，加了130多位医护的微信，仅剧本端深度交流的医院顾问就有近50人。

　　周艺飞坦言，一开始《问心》并没有瞄准心脏科，风湿免疫科、血液肿瘤科、神内神外科、儿科、妇产科等都在考虑范围内。在心脏科，很多病情往往是突发的，更加紧急，病人和家属都会直面生死这样的重要问题，可能牵扯到的人性的复杂性、社会伦理话题也会较多，更能真正地体现当下社会里普通人的多样情绪，具有拓展话题性和加强戏剧性的可能。另外，周艺飞也半开玩笑地表示，她在现实采访中，看到了心内科和心外科之间具有一些天然的戏剧性，“我们见到心内科和心外科医生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性格特别典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虽然说同样是心内科的医生，每个医生的性格也不一样，但是和心外科的医生比，心内科医生比较内敛、缜密、严谨。心外科医生就是典型的‘能动手就不动嘴’的性格，直爽、果断、风风火火的。那个时候我们就决定，写心脏科。”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真实，赵又廷饰演的心内科医生周筱风，与金世佳饰演的心外科医生林逸便建立了基础的人物特征。据了解，华西心外科三十多岁的博导肖主任是剧中医师林逸的人物创作参考之一，剧集里“宋星岩”现实中的复杂的巨大冠状动脉瘤手术，也正是由其操刀。他本人也是该剧的顾问团之一。

　　此时，柠萌的剧本创作团队便开始持续与周艺飞沟通，“什么方向、什么案例、怎么写……几乎每一次开会，总制片人徐晓鸥贯穿了全程，大家都在很用力用心地创作。”

　　相比其他类型，医疗剧并没有也不应该有所谓的“反派”，医生不论与患者还是同事、领导，都不是“敌对”的关系。当然，可以把最大的戏剧冲突放置到医生与病魔之间的搏斗。但在周艺飞看来，可能医生真正对抗的，是“莫测的人生”。她认为，“我们借医疗这条线写的，其实是有关人生百态的主题，所有的故事都是人与人的故事，所有的表达都是有关爱的表达。”

　　在聊到创作初衷时，徐晓鸥表示，“我们希望通过《问心》能建立一种沟通，把人的多面性和真实的情绪呈现出来，有真善美有暖愈，当然也会有心酸唏嘘与无奈，做到‘人间清醒’，正面情绪与健康。”

　　此外，《问心》还专门找来多位三甲医院的心脏科主任担任顾问，全程帮助，并在剧本、制作、拍摄、剪辑、审片等全程提供指导和协助，同时也对剧中从医生到患者、家属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给予了灵感支持。

　　在真实与戏剧中找到平衡

　　对一部剧集的创作来说，真实与戏剧之间依然有着非常高的壁垒，要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并不容易。

　　在《问心》开机时，周艺飞说了一个希望达成的目标，“做以医疗为切口的现实主义题材剧里面最好看的，做好看的剧里面最具有现实主义意义的。”

　　其实在一开始，为了保证真实，周艺飞的创作差点顾此失彼。正是因为泡在医院、整天和医生打交道，她在策划初期太偏向真实，“在策划初期，可能走了一点弯路，因为心里那根专业的弦紧紧地绷着，我一直想要沿着专业的路去走，采访获得了很多的信息和资料，什么都舍不得丢，走着走着就写成了‘三甲医院调研报告’，特别像纪录片。”

　　在现实主义题材创作的初期，这样的问题其实十分常见，就好像周艺飞写《小舍得》最早的剧本大纲，也被同事笑称为“上海公立小学小升初白皮书”。重点其实是如何反过来，在专业中重新推进戏剧性。

　　用戏剧性来解决矛盾，其实在编剧的创作中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因为有太多人物的选择、转折桥段，如果可以一定程度上忽视真实，直接用戏剧性最强的方式进行处理，既简单效果又好。“推进剧本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问题，始终会有诱惑存在。比如这个地方专业太难了，只要放弃一点点专业度，就能有更好的戏剧效果。可能是因为病人的病情是有固定规律的，如果改一点点的话就会很好看，但在现实病情里不能更改它的客观病程。我们始终会面对这种诱惑。”

　　不同的医生，在面对同样的病症时，给出的诊疗方案也会有一些分歧。许多时候，他们也需要“辩论”。做到后来，担任剧本总顾问的心内科主任和心外科主任，都开始沉浸在故事当中，跟周筱风和林逸这两个角色产生共情，还时不时会分别为他们“站台”，维护一下“科室的荣耀”。

　　这种模式写起来并不快，也不聪明，但足够扎实，周艺飞觉得非常值得，“做医疗剧是有捷径可以走的，但是走了捷径之后，观众不傻，能看出来。他们能看得出来你在哪些地方投机取巧了。我们想下点笨功夫。”

　　导演在实拍中，同样也踏实地下了苦功。其实片中有许多手术的镜头，都是黎志跟医疗顾问反复确认，理清思路之后，才在最后找到了平衡真实与观众观感的方式。他认为，“专业是医疗剧的基础和底线，但可能这种极其专业的东西，在戏剧呈现时没那么强的必要，总共拍了491T素材，记录了每台手术的全过程，后期剪辑时候删除了很多医疗纪录性画面，这部剧最大核心在于人跟人之间的社会情感和故事。观众如果只想看专业性的东西，就去看纪录片了。”

　　导演拍摄时候也是遵循真实原则，在生活化镜头中，尽量把摄影机藏在事件的背后，“让观众看到更真实更全面的东西”，只有在紧要的手术中，才会用到一些很晃或者强烈运动节奏感的镜头来加快节奏。

　　置景方面，《问心》也尽可能地完全做到了现实写照。柠萌影视在青岛搭建了8000平米的“老中青”医院，通过建筑的连结象征着医生之间的传承。其中心脏中心科室及ICU摄影棚占地3000平米，采购包括呼吸机、微量泵、心超仪、麻醉机等200余台医疗设施，租用ECMO、CRRT等价值千万的高端医疗设备。黎志表示，“为了表现真实性，置景中的建筑参考真实医院的过道和房间的大小，不会为了方便拍摄而改变正常建筑物应有的尺寸，‘该窄窄、该宽宽’。整个连廊包括里面所有设备、手术室的拍摄等，都经过了多个医疗顾问的校准。”

　　同时，为了更贴近真实的医生，剧中所有的演员基本上都是“无妆感”，所有的服装也舍去了造型感，希望尽量靠近医生生活中的状态，上海市卫健委在审片时，说道，“这是一部认真的医疗剧”。

　　艺术作品往往会传递基于现实又高于现阶段状态的未来趋势和理想希冀，像剧中所展示，目前国内已有一些三甲医院将心内科与心外科融合，成立心脏中心，尝试将心内和心外的部分病区、部分监护室放在一起，以及复合（杂交）手术室的建设。周艺飞表示，“因为不论硬件设备还是软件技术、人员组织架构等方面，挑战都还蛮大。但这是有希望会实现的一个趋势。”这样小小的超现实，或许也是代表主创们对医疗发展的美好期望。

　　让医生现出“圆形”

　　医疗剧的真实性，还体现在对医生人物的真实刻画。

　　在许多职业剧播出后，观众往往会用一句话，“希望编剧去多上点班”，来讽刺剧中的人物离真正的打工人有多么遥远。

　　在去医院上班这件事上，周艺飞确实做到了。上班只是基础，还要分配精力，将第一现场看到和采访到的信息理解、消化、整合，最后再结合故事进行输出，“做一个专业剧的话，其实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要放在专业上的”。真实情况也确实如此，《问心》的整体剧本创作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其中有半年多的时间在采访交流做大纲，又花了5个月做分集，最后再用10个月来完成剧本。

　　在柠萌和周艺飞的规划中，《问心》首先肯定不是打着职业剧的幌子让主角们沉迷谈恋爱的，而是“一部最落地的医疗剧”。而剧中的医生，也必须回归凡人，也会有打工人的喜怒哀乐、力不从心。

　　“我们不写动不动治好罕见病的天才医生，我们写平凡的医疗工作者。他们治的病大部分都是这个科室的典型病症，做的也是普通人有点私心的决定，更不会住豪宅开豪车，可能就骑共享单车来上班。”周艺飞表示。

　　剧中的主角，也会有自己的烦恼，甚至“医者不可自医”的情况。林逸有自己的家族病史，面对至亲的病痛，他自己无法治，走遍其他医院请教众多专家也可能治不了。周筱风则在原生家庭方面出现问题，从小缺失母爱，与陈冲饰演的母亲有着无法解开的心结，即便已经35岁也非常希望可以通过工作证明自己。毛晓彤饰演的方筱然，是周筱风同母异父的妹妹，也会因为想缓和母亲与周筱风的关系进入医院工作，遭遇许多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获得成长。

　　当然，周艺飞没有回避爱情线，就像真实的医生那样，可能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彼此偶尔也会擦出一些火花。林逸与方筱然之间，会在整个故事的后期有一个情感上的升华。“人物走到这一步了，特别是到了中后期，观众也会有这样的期待，所以经过这个过程，也就自然有了爱情的产生和发展。”

　　最后，当周艺飞在跟医生们打成一片、成为朋友时，也从他们那儿得到了一些创作医疗剧的鼓励，“很多医生告诉我，他们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当医生？是因为看了《实习医生格蕾》或者看了中外其他经典的医疗剧。他们真的会因为看过一个很优秀的医疗剧，去选择当医生。这个点还蛮激励我的。”

　　徐晓鸥表示，真实的《问心》，正是柠萌对于医疗剧的诚意与初心，“我们既希望给一些患者进行一定的医疗知识科普，也希望医患之间能多一层了解理解、包容。我们对医生的信任也是我们生活中最最本质的信任之一，如果我们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了的话，其实对我们的生命的挑战是巨大的。我相信医疗题材的真实性，对每个人很有意义。我们没有取巧和偷懒，是扎扎实实地把这些心思都花下去了，问心无愧。”

　　随着《问心》的持续播出，相信观众们也能更加深刻地理解到主创团队的匠心。我们能透过医院和医生这个窗口，看到更多关于普通老百姓生活、家庭伦理、男女情感、原生家庭等多种元素的话题，以及在面对生老病死时的人性的复杂。这样的故事，与我们每位观众都有所关联，不仅“与我有关”，还能引发一些思考，令人回味。

　　这也正是现实主义题材的魅力之一。只有深入挖掘现实、保持真实与专业，才更能够与社会情绪、时代特点产生共振，创作出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品。教育题材和医疗题材、住房话题，其实都是高速发展中的柠萌影视在创作中反映时代的切入口，更多的还是将当下社会情绪和时代现实以真实的具象化画面呈现出来。对柠萌影视来说，这不仅体现了他们对现实主义创作的持续坚持，也是其独有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论的又一次迭代升级。

本文来源：中国青年网娱乐频道